自从后山杀人事件发生后，学校的学生们看我的眼神完全变了。当我走过一些在走廊或是操场上谈话的人堆时，他们总是会忽然地朝我一瞥，然后又回头继续他们的话题。我在不经意之间听到一些传言，一些奇怪的故事——有人说曾经在校园里一些偏僻的角落看到我在猥亵低年级的女生，人传我品行不端，与黑社会有某种关联，甚至还谣传我是黑社会老大的私生子。
我根本没有爸爸，我想。
我在学校活得像是一个幽灵，见到校花美婷就躲。当我一个人的时候，我会想我为什么这么害怕，而我现在依然害怕。有时候，我和她相遇——在躲闪不及的时候——我确信她看到了我，但她全无反应，好像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
我看到了她脸上完全没有丝毫的内疚之情。她的眼里什么也没有，空无一物。
我感到无端的恐惧，惊讶世上为什么还有这种人。她身上的血液是冰冷的吗？她表现出一副与之前完全迥异的模样，仿佛不曾与我说过话，不曾对我说她喜欢音乐。甚至——不曾认识我这个人。她与我擦肩而过的时候，头也不低下，两眼直直地望着前方，让我觉得自己像是校道旁的一棵不起眼的树苗，或是一些更不起眼的东西。不知为何，我想起了那个废弃的湖泊。那个在草堆里窥视他们两个的我，以及躺在血泊等死的我。
死亡带给人恐惧。是的，但我不知道这恐惧竟这么强而有力。它使得我忘记了仇恨，像是一只缩进壳里的乌龟。
她向警察撒谎，我提醒自己。
她说我杀了人，我在心里默念。
*
“美婷小姐她跟你之间发生过什么吗？”在一天放学的傍晚，一个篮球场旁边，那个叫小志的警察拦住我。他穿着便服，说要问我几个问题。
“没有。”我直摇头。
“你说过是一个男人杀死了方小冬（校花男朋友）。”我点头，“但按照常理来说，他应该会连美婷小姐也一并杀了，不是吗？因为她看到了一切。”年轻警察的眼里带着挑衅，尽管他已经刻意不显露出来。
“我不知道，或许是因为……”我忽然发现，我想不到一个理由可以解释这个原因。
年轻的警察嘴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他似乎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据我们调查，那名抢劫犯在抢劫广发银行前也曾经在别的城市犯过盗窃、抢劫罪，他是最近一个月才刚出的监狱。资料显示，这个抢劫犯十分热爱女权主义，甚至还因为参加过一次违法的宣扬女权主义的游行而被当局被罚了一千块钱。”
“什么意思？”
“就是说，他对女性十分的尊重。”
“尊重？”
“是的。”他自信地说道，“这也就意味着他完全有理由不杀掉美婷小姐。因为他热爱女性，想要保护女性。也可以说是出自对女性的尊重。”那名警察神气洋洋地说。没戴警帽的他看起来头发有点稀少。
我看到了太阳从他的肩头落下，接着夕阳的余晖消失了。
他在自问自答，我想。之后我想问他为什么之前他要问我那个男人不把美婷也一起杀了的问题，但我的直觉告诉不必问。
我们的谈话就到这儿结束，然后我看到他朝着和我相反的方向走去，我不确定那是不是他家的方向。他悠闲地踱着步，身后的影子随着光线的移动而愈拉愈长。接着我发现他走路的姿势十分的特别，像是一只站立的虫子。
*
回到家后，吃完晚饭，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望着窗外的上玄月，我觉得应该计划些什么。于是我拿出化学课本来，想起在出厕所时黄毛林志铭问我对校花有没有兴趣。
“怎么样？加不加入？”他问我。
“什么？”
“就那件事呗。”他指的是杀了那个带痣的萝莉那件事，我有点惊讶。
“我怎么可能因为对校花有兴趣而去杀了她旁边的人？”我无奈地问，“再说，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有重大的关系。甚至可以说你不杀了那个女的，就别想接近校花。”
我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因为他的瞳孔发着蓝光。
“那也犯不着杀了她吧，她只是一个小孩子。”我依然无法释怀。
“小孩子……”他怪异地哼了一声，然后咧着嘴笑了，“那是你没看过她的真面目。如果说这世界上有像眼镜蛇那样的女人，说的就是她那种人。跟她比起来，我只是一个街头小混混罢了。”
这话是真的，因为我看到了他的眼睛依然是蓝色的。
我让他给我一天的时间考虑，他答应了。我说明天我将会给他答复，所以今晚我必须作出决定。我拿起笔，出乎意料的想要去的心情变得极为迫切，可以用恨不得这个词语来形容。
我恨不得杀了她。
这个她，指的是有颗痣的女生，还是校花呢？我不知道。但在校花作出那些无视我的举动之后，我觉得像是有把刀**我的眼睛。
然后我拿起笔在化学课本上写下：
杀死——我想起来自己不知道那个女生的名字，考虑再三后，我写下了“小萝莉”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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